後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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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正常, 非常不正常！
死對頭翻船的帆船，散夥的散夥，按照常理, 這時候正應該趁熱打鐵把自己的隊伍壯大起來，成為這一方說一不二的老大。
可他倒好，心平氣和的面對兄弟們的質疑，一言不合就歡送散夥。
“哥，你還是少了點野心。”望錢來中肯的評價：“不是說你不好啊，兄弟們喊你一聲哥, 那都是真心服你的，可你吧, 太實誠了, 總想著腳踏實地幹活賺錢, 少了點對權力的鉆研。”
“這一帶有誰能像你這樣左右逢源兩頭游走, 哪怕是徐新最威風的時候也沒做到啊，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的故事，有個宰相, 他最厲害的時候同時是七個國家的宰相！你這次的發揮, 就很有這個七國宰相的潛質！”
趙執支著頭, 拍了拍望錢來的肩：“想學嗎？”
望錢來眼神一亮，忙不疊點頭，想想想！
趙執：“簡單，娶個媳婦。”
望錢來傻楞住：“啊？”
趙執笑：“等你什麽時候能把夫妻、母子以及婆媳關系處理的和諧美滿人人稱道，別說七國宰相, 七十國你都能勝任！”
望錢來：……
對於可能會面對的質疑, 趙執沒有過多解釋，但是龍彪的事情卻讓趙執留了個心眼, 這日收工後他去了一趟太平縣。
龍彪的事情並不難打聽，擔當趙執得知這次與龍彪合作的乃是萬和鎮的殷家，心裏頓時咯噔一下。
其他事情暫不好說，但殷家會找上龍彪，還給他們餵大單，八成是沖著那個張氏去的。
趙執尋思一番，立馬回了河東。
……
這一頭，陶薇寧和霓瓔正是確定了行程日期，接下來便是點算確認裝t船貨物和在途所需的物資。
霓瓔給了她一個私人的印章，憑此信物可在沿途她給出的幾家質庫提錢。
陶薇寧覺得這東西很貴重，萬一路上出什麽意外，她未必能交還。
可這話說出來不太吉利，她便改說道：“你就不怕我拿著這個亂花你的錢？”
霓瓔：“那道不會，一次頂多提十兩，揮霍可能不夠，但應該夠你沿途路費和保命的餐費。”
陶薇寧反應過來，話茬立馬歪了：“崔霓瓔，你看不起誰呢？你的最壞打算已經做到船毀人亡了嗎？”
霓瓔：“我只是覺得，凡事不要幻想的太順利，這樣比較能看得開。”
陶薇寧緊緊盯著霓瓔，仿佛要與她掰扯爭辯。
忽然，她噗嗤一笑，自眼底泛起一抹無奈：“崔霓瓔，如果你擔心我，希望我平安歸來，其實可以直接說出來，用不著這種老套的激將法，這只會顯得你十分好笑。”
霓瓔楞了楞，意外於她的回應，又忍不住生出一股熟悉感。
聰明體貼，敢想敢言，這才是她從前認得的陶薇寧。
也只有這樣的陶薇寧，才能與那時還別扭乖戾的崔霓瓔走在一起。
沒等霓瓔作出回應，霧爻抱著個信盒子走了進來，陶薇寧知道霓瓔每日都很忙，往來書信不斷，便自覺起身：“我去準備行李了。”
陶薇寧離開後，霓瓔開始拆信細讀，順帶問起槐先生的事。
霧爻撓撓頭，因霓瓔事先交代過要行事低調，所以既不能直接去官府調出戶籍卷宗查看，也不能過於直接的去左鄰右舍打探。
後來霧爻一琢磨，直接去了城東那個釣場，沒想到那裏人還挺多，每日都有人固定去那裏垂釣，霧爻扮作給愛釣魚的祖父送飯的小孫女，一邊吹捧老人家們的技法一邊套話，倒也得出了些消息。
據說，那位槐先生是衛家郎君的遠方表叔，因家鄉遭災，專程投奔過來的。
霓瓔拆書信的手一頓，想起趙執之前說過的話，問：“衛家應當是書香門第吧？”
霧爻眸子一亮：“你知道啊。”
霓瓔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：“這樣倒也說得過去。”
霧爻繼續說：“那槐先生是個鰥夫，沒兒沒女，衛家郎君也父母雙亡，孤苦無依，之後槐先生便留下了。”
“槐先生生平兩大好，一好讀書，二好喝酒。近來迷上垂釣，全因他技術委實太差被別的老頭嘲笑了，老人家一生要強，便日日往釣場去，如今技術大有進益，傳成了釣場的一段趣話呢！”
霓瓔面無表情的聽著，評價了句：“老人家的日子當真清閑。”然後就不再多問。
霧爻不確定道：“那我還跟嗎？”
霓瓔：“不用，等送走薇娘，我親自去會會他。你先去查查兩縣其他地方，看看是否有其他符合條件的人，說不定不是他。”
“哦。”
霓瓔繼續讀信，不料讀著讀著，竟嘆了口氣。
霧爻在一邊剝核桃，聞聲擡頭，見霓瓔隨手將看完的信放在一邊，她好奇的湊上去，歪過頭偷瞄，果然捕捉到感興趣的八卦。
原來，王氏進宮之後，便成了名正言順的後宮之主，王皇後待人和氣，對於曾經代掌後宮的裴婕妤更是當做姐姐一般相處，賢名很快傳遍後宮，情勢也是毫無懸念的朝她一邊倒。
可只有裴婕妤本人才能領會賢後的笑裏藏刀。
明面上道她辛苦，暗戳戳將她代管後宮時的錯處暴露出來，顯出她特別不適合擔當重任。
裴婕妤心有不甘，想起了霓瓔離開時留給她的香料，魏璠果然喜歡，一連多日宿在他宮中。
可裴婕妤還沒開心幾日，王皇後就開始籌備廣開後宮之事。
皇帝嘛，古往今來有幾個能耽於兒女私情？
他若守身如玉，無視開枝散葉之責，反而成了祖宗跟前的罪人。
裴茵從沒想過魏璠的後宮永遠只有她們幾人，若是趁機能提拔些堪用之人進宮，日後也會是自己的助力。
可裴茵萬萬沒想到，在朝堂後宮的共同努力下，後宮眨眼就從二三人變成而二三十人。
按理說，包括裴茵在內的於氏、元氏都是潛邸舊人，一旦大封後宮，資歷高的理當優先晉升。
可王皇後不僅將婕妤以上的名額全部填滿，還特別表示，這些都是二都的名門嫡女，出身高貴才色雙絕，這才擔得起為陛下開枝散葉的責任。
此一舉，在短時間之內直接封死了裴茵的晉升之路不說，更是在她這個裴家庶出的女兒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。
到這一刻，裴茵才終於領悟到霓瓔出宮前的那個晚上對她的告誡。
如今宮中有了皇後，魏璠每月固定幾日都要去她宮中，剩下的日子也不能日日招寢，這樣算下來，她一個月能不能輪上一次都難說！
這一碗水，終究連一滴都難掙了。
但是！
裴婕妤很快發現了轉機。
魏璠雖然答應填充後宮，但無論他下旨冊封誰，都不曾給出貴妃之位，也不曾與誰提過早就出宮了的崔氏。
王皇後心中有數，又不甘心浪費機會，所以向宮外傳達了一些想法，隔日，果然就有朝臣提了一位大儒的孫女，認為其可封為貴妃。
誰知一轉頭，那位大儒的孫女便傳出已經定親的消息，此前的提議便成了個笑話，而提議的朝臣也被魏璠以辦事馬虎為由狠狠訓斥一通，罰俸三月。
緊接著，不知從哪處傳出說法，這貴妃之位，是留給正在遠游的崔氏女的。
自此，不僅王氏沒有在魏璠面前提貴妃人選，更沒有哪個傻缺敢去碰天子的雷區，而那個勾的新帝如此鐘情癡心的崔氏女，也漸漸成了宮中一個傳奇。
至此，裴茵確定自己還有搶救的餘地。
她開始多方打聽霓瓔的下落，想要與她取得聯系，為此，她甚至派人找到了長安的平康坊。
霧爻看到這裏，不解的問：“裴婕妤怎麽會去平康坊打聽你的消息呢？”
霓瓔回憶了一下，想到些什麽，輕輕笑了一聲。
有故事！
霧爻顧不上剝核桃，纏著霓瓔追問緣由。
霓瓔拗不過她，便簡單說了說。
當年，她曾隨父母前往長安，隨行的還有三哥崔道光。因為父母忙於公務，所以她多數時候都跟著三哥。
崔道光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赴宴，本意是讓人瞧瞧他妹妹有多好，誰知過程並不順利，她的身份始終遭人詬病，各家女郎不屑與她為伍，各家郎君也會因為她的身世說法，輕佻的與她親近。
崔道光唯恐霓瓔因為受了委屈，便將這些偽君子的溫柔當做了可靠的庇護，於是改換策略，把她扮成小郎君，帶她去逛平康裏。
用崔道光的話說，男人的情愛就那麽回事兒，往平康裏多去兩趟，看盡男人在美色之前的醜態，就不會輕易被迷惑了。
那年霓瓔十六歲，不僅將平康裏逛了個遍，還機緣巧合的救下了一個舞姬。
沒幾年，那舞姬在曲江宴一舞成名，至今都是平康裏舞藝一絕，回回曲江設宴都要請她去鎮場。
後來，霓瓔獨自去了長安幾次，彼時裴茵已在她的幫助下順利跟了魏璠，兩人私下就在平康裏約見。
那時，霓瓔與舞姬已是好友，想必裴茵也是那時留的心眼。
平康裏游人如織，消息靈通，舞姬又頗有門路手段，她大概覺得那裏能有霓瓔的消息。
霧爻握拳：“你都沒有帶我去過平康坊！”
霓瓔：“等回了長安，你便住那兒，住膩為止。”
霧爻立馬被哄好，又問：“裴婕妤這麽努力打聽你的消息，一定是想讓你盡早回宮當上貴妃，成為她的靠山。那你要給她回信嗎？”
霓瓔眼底劃過思慮，斟酌道：“不著急，再等等。”
……
說回裴茵這裏，在多方打聽都沒能探得霓瓔的消息後，她盯上了魏璠。
憑裴茵對魏璠的了解，到嘴的鴨子長翅膀飛了，他肯定得栓根線牽著，不能真的讓她沒了蹤影。
霓瓔的下落，旁人不知，魏璠肯定知道。
於是，裴茵在後宮勢力重組的重要時刻毫不留戀的從戰場抽身，既不結黨戰隊，也不勤於經營，一改平日裏嬌媚光鮮的姿態，變得低調素雅起來。
在魏璠身邊多年，裴茵多少經營了些人脈，雖不至於能推她入青雲，但敲邊鼓傳消息的能力還是有的。
很快，魏璠就聽說了裴婕妤近來的異常。
彼時，因為宮中進了新人，按照規矩他多少要去各宮走走，已經許久沒見裴茵，魏璠便抽了一日功夫前去見她。
沒想到剛進殿內，便嗅到一t股熟悉的香味。
那是霓瓔以往喜歡用在房中的凝神香，魏璠心中甚是思念霓瓔，再往裏走，就見到了一身素裙坐在案前抄經的裴茵。
有些事情，魏璠不是毫不知情，他私以為裴茵是在為自己沒有晉位份有了情緒，沒想到自書案前擡起的臉上，只有一份驚訝與歡喜，沒有半點抱怨傷心。
“陛下怎麽來了？”寒冬臘月，裴茵卻一身輕盈簡便的裝束，走近時攜來一股冷香，魏璠順勢握住她的手，不覺一驚：“手怎麽這麽涼？”
然後掃一眼她的身子，淺淺的責備裏帶了關懷：“大冬日的，怎麽穿的這麽單薄？”
裴茵的小手包在魏璠手中，淡淡一笑：“殿內時時有暖爐地龍，妾身到不怎麽覺得冷，陛下怎麽突然來了？”
魏璠只覺得面前的小女人清純可愛，聞言故作不悅：“朕來不得？”
裴茵連忙解釋：“陛下能來，妾身只有歡喜，只是妾身今日晨起憊於梳洗，這一身實在不夠得體……”
魏璠朝旁遞了個眼神，內侍立刻送來一件披風，他接過為裴茵披上：“難怪。”
裴茵面露不解：“陛下說難怪什麽？”
魏璠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：“朕近來有些忙碌，對你疏於關懷，偶然聽聞你身體抱恙，便來瞧瞧你，眼下見你一切安好，想來是這憊懶模樣叫人瞧見，誤以為是抱恙了。”
裴茵眼神微動，將手抽了回去。
“陛下明察秋毫，妾身那點小心思，自是瞞不過您的。”說著伸手挽著魏璠到斜榻邊坐下，順勢為他按揉解乏，姿態柔軟到了極致。
魏璠十分受用。
宮中雖然進了很多新人，可這些女人對魏璠來說，更像是朝堂博弈在後宮的延續，每個人身上都系著一段家族利益，即便再溫柔嬌俏，於魏璠眼中都不過是邀寵技巧。
裴茵當然也會邀寵，可她與其他人的不同之處在於，她從不自作聰明。
就好像此刻，魏璠一語戳穿她的邀寵伎倆，她不過怔楞一瞬，便坦然接受現實，在他面前老實如鵪鶉。
“陛下，妾身有一事相求。”
魏璠眼神微沈。
他都來看她了，已然證明心中有她，若她這時候借撒嬌蠻纏求位份，委實不太懂事。
魏璠心中戒備，面上卻不表，語氣甚至依然溫柔：“說說看。”
裴茵面露喜色，可又像顧忌著什麽，踟躕道：“妾身知道姐姐離宮，陛下心中一定有萬分不舍，所這些日子以來，妾身不敢拿此事招惹陛下，可……”
裴茵慢慢紅了眼眶，“宮中進了新人，皇後娘娘掌管有方，後宮一片和樂，妾身卻一日比一日思念姐姐，陛下可知姐姐如今在什麽地方？過了臘月便至新春，尋常人家都是親人歸家團聚，她倒好，獨自漂泊在外，姐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來……”
說著，裴茵竟哭了起來。
但也只是兩行眼淚的功夫，魏璠不喜哭哭啼啼的女人，裴茵迅速擦幹眼淚，繼續陳情：“妾身知道姐姐對陛下一片真心，即便出門在外也絕不會毫無音信，陛下一定對姐姐的行蹤了若指掌。”
裴茵的小爪子輕輕拽住魏璠的衣襟：“妾身不敢攪擾姐姐的游性，也不敢耽誤陛下的時間，只是下回陛下與姐姐通信時，能不能替妾身也捎句話？”
魏璠見她說的是這個，心中防備早已消減，臉上也帶了些真切的笑，再看她一張小臉哭的紅彤彤，衣衫還單薄，動作間緊緊貼上來，不禁有了些興致。
他的手從她衣襟處探入，臉卻一本正經：“哦？替你帶什麽話？”
裴茵立馬渾身發軟，卻還沒忘記要說什麽：“您……您替妾身帶話，就說……妾身很想念姐姐，希望姐姐……早日歸來……”
就說這小女人能有多少心思？
後宮位滿，唯貴妃之位空懸，想也知道是為霓瓔所留。
她有如此念頭，不過是希望霓瓔早早歸來，如此便能成為她的靠山。
這小女人，一股子無傷大雅的野心，皆朝著令人憐愛的方向使勁，全是順了他的心意。
魏璠近來煩心事太多，常常想到從前與她在洛陽，有什麽事都可與她說，她不僅懂，還能為他出謀劃策。
他也希望霓瓔早早歸來。
思及此，魏璠笑了笑：“好，朕替你帶話，那你要如何報答？”
裴茵因這句話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，咬了咬唇，伸手去解天子衣帶。
魏璠也來了興致，不等她解完，便將人抱起大步走向床榻……
……
“不對。”霧爻看完有關裴茵近來的消息，提出質疑：“裴婕妤好歹跟了陛下這麽多年，看在這份資歷，不說給特別顯貴的位份，稍微晉一晉也好嘛。”
霓瓔已經看完所有書信，腦袋有些發悶，她抽出一封：“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霧爻接過一看，皺了皺眉頭：“不認識。”
霓瓔揉著眼睛起身：“這上面一半出自二都名門，一半出自江南名門，這些人是誰不重要，陛下暗藏其中的用意才是關鍵。”
霧爻雖然懂得不太透徹，但大致明白了：“也就是說，陛下同意廣開後宮時就已經打算好怎麽一碗水端平的分配名額，所以沒有多餘的位置給已經沒有太多利用價值的舊人嘛？”
霓瓔：“差不多吧。”
咦！
霧爻沖著那份名單輕輕的“呸”了一聲。
沒心肝的臭男人！
屋裏的炭火燒的有些旺，霓瓔悶的臉頰滾燙：“我出去走走，不用跟來。”
霧爻撐著腦袋目送霓瓔出門，小聲嘀咕：不會是難過了吧。
……
霓瓔出門走了走，涼風一吹舒暢不少，順便總結出房中憋悶的原因。
這炭不行，還得用金絲炭。
出了游廊，後院安靜無人，只有沿途擺著幾盞暗燈引路。
一顆小石子從暗處飛來，精準的砸在霓瓔的腳下，她立馬止步，盯著地面看了會兒，慢慢擡頭。
墻頭的人影隱在夜色中，即便睜大眼細看，也只能艱難分辨。
但這也是針對霓瓔這樣的常人。
護衛早就發現了坐在墻頭的人，只因上回抓過一次後，女郎特地吩咐過，若是他再來，只管讓他翻，這才使得墻頭的人能穩穩當當坐到現在，還用小石子嚇唬人。
“你是吃多了撐的，來這裏消食了？”
趙執輕輕笑了一聲，“說出來你可能不信，我回回來，你回回都在院子裏，不過這還是我唯一，不對，唯二一次順利見到你。”
第一次，那還是曹虎等人被施以酷刑，他跑來找她的時候。
兩人之間經過了一陣短暫的沈默。
趙執雖然看不清霓瓔的眼神，但也知道自己這個行為十分不妥，一開口便失了底氣：“我就是鬧著玩，這回順利見到你，下回就不爬了。”
“別啊，”霓瓔擡擡下巴，示向墻角：“下回我在下面給你開個洞，專供你一人出入，這樣翻來翻去怪危險的。”
趙執露出假笑：“您人還怪好的。”
霓瓔斂眸淺笑。
“咳，”趙執清了清嗓，為了表示自己不是閑著無事擅闖民居，直入主題道：“我今日聽說了一件事情。”
霓瓔擡起頭：“你打算一直在上面說？”
趙執晃晃腳，“別說，這麽高高在上說話還挺威風。”
霓瓔眼神微動，一時沒有說話。
趙執以為她不高興了，連忙收了玩笑：“我說著玩的，我要是下來，不會驚動其他人吧，你不知道上回……”
“你就呆上面吧。”霓瓔開口打斷了他的話，徑直走到墻邊，倚著那棵大樹席地而坐：“什麽事？”
茂密的枝葉遮擋了視線，從趙執的角度看去，只能見到一片被微光映照的淺色裙角。
霓瓔聽到一聲落地沈響，墻頭的青年落了地，老老實實來到她身邊，和她一起靠著樹坐下，只是上次的教訓記憶猶新，他還不忘叮囑：“若是等會有人來了，你可得保我。”
霓瓔剛壓下去的嘴角又因他低聲的咕噥揚起。
她十分可靠的回應：“嗯，保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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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他倒好，心平氣和的面對兄弟們的質疑，一言不合就歡送散夥。
“哥，你還是少了點野心。”望錢來中肯的評價：“不是說你不好啊，兄弟們喊你一聲哥, 那都是真心服你的，可你吧, 太實誠了, 總想著腳踏實地幹活賺錢, 少了點對權力的鉆研。”
“這一帶有誰能像你這樣左右逢源兩頭游走, 哪怕是徐新最威風的時候也沒做到啊，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的故事，有個宰相, 他最厲害的時候同時是七個國家的宰相！你這次的發揮, 就很有這個七國宰相的潛質！”
趙執支著頭, 拍了拍望錢來的肩：“想學嗎？”
望錢來眼神一亮，忙不疊點頭，想想想！
趙執：“簡單，娶個媳婦。”
望錢來傻楞住：“啊？”
趙執笑：“等你什麽時候能把夫妻、母子以及婆媳關系處理的和諧美滿人人稱道，別說七國宰相, 七十國你都能勝任！”
望錢來：……
對於可能會面對的質疑, 趙執沒有過多解釋，但是龍彪的事情卻讓趙執留了個心眼, 這日收工後他去了一趟太平縣。
龍彪的事情並不難打聽，擔當趙執得知這次與龍彪合作的乃是萬和鎮的殷家，心裏頓時咯噔一下。
其他事情暫不好說，但殷家會找上龍彪，還給他們餵大單，八成是沖著那個張氏去的。
趙執尋思一番，立馬回了河東。
……
這一頭，陶薇寧和霓瓔正是確定了行程日期，接下來便是點算確認裝t船貨物和在途所需的物資。
霓瓔給了她一個私人的印章，憑此信物可在沿途她給出的幾家質庫提錢。
陶薇寧覺得這東西很貴重，萬一路上出什麽意外，她未必能交還。
可這話說出來不太吉利，她便改說道：“你就不怕我拿著這個亂花你的錢？”
霓瓔：“那道不會，一次頂多提十兩，揮霍可能不夠，但應該夠你沿途路費和保命的餐費。”
陶薇寧反應過來，話茬立馬歪了：“崔霓瓔，你看不起誰呢？你的最壞打算已經做到船毀人亡了嗎？”
霓瓔：“我只是覺得，凡事不要幻想的太順利，這樣比較能看得開。”
陶薇寧緊緊盯著霓瓔，仿佛要與她掰扯爭辯。
忽然，她噗嗤一笑，自眼底泛起一抹無奈：“崔霓瓔，如果你擔心我，希望我平安歸來，其實可以直接說出來，用不著這種老套的激將法，這只會顯得你十分好笑。”
霓瓔楞了楞，意外於她的回應，又忍不住生出一股熟悉感。
聰明體貼，敢想敢言，這才是她從前認得的陶薇寧。
也只有這樣的陶薇寧，才能與那時還別扭乖戾的崔霓瓔走在一起。
沒等霓瓔作出回應，霧爻抱著個信盒子走了進來，陶薇寧知道霓瓔每日都很忙，往來書信不斷，便自覺起身：“我去準備行李了。”
陶薇寧離開後，霓瓔開始拆信細讀，順帶問起槐先生的事。
霧爻撓撓頭，因霓瓔事先交代過要行事低調，所以既不能直接去官府調出戶籍卷宗查看，也不能過於直接的去左鄰右舍打探。
後來霧爻一琢磨，直接去了城東那個釣場，沒想到那裏人還挺多，每日都有人固定去那裏垂釣，霧爻扮作給愛釣魚的祖父送飯的小孫女，一邊吹捧老人家們的技法一邊套話，倒也得出了些消息。
據說，那位槐先生是衛家郎君的遠方表叔，因家鄉遭災，專程投奔過來的。
霓瓔拆書信的手一頓，想起趙執之前說過的話，問：“衛家應當是書香門第吧？”
霧爻眸子一亮：“你知道啊。”
霓瓔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：“這樣倒也說得過去。”
霧爻繼續說：“那槐先生是個鰥夫，沒兒沒女，衛家郎君也父母雙亡，孤苦無依，之後槐先生便留下了。”
“槐先生生平兩大好，一好讀書，二好喝酒。近來迷上垂釣，全因他技術委實太差被別的老頭嘲笑了，老人家一生要強，便日日往釣場去，如今技術大有進益，傳成了釣場的一段趣話呢！”
霓瓔面無表情的聽著，評價了句：“老人家的日子當真清閑。”然後就不再多問。
霧爻不確定道：“那我還跟嗎？”
霓瓔：“不用，等送走薇娘，我親自去會會他。你先去查查兩縣其他地方，看看是否有其他符合條件的人，說不定不是他。”
“哦。”
霓瓔繼續讀信，不料讀著讀著，竟嘆了口氣。
霧爻在一邊剝核桃，聞聲擡頭，見霓瓔隨手將看完的信放在一邊，她好奇的湊上去，歪過頭偷瞄，果然捕捉到感興趣的八卦。
原來，王氏進宮之後，便成了名正言順的後宮之主，王皇後待人和氣，對於曾經代掌後宮的裴婕妤更是當做姐姐一般相處，賢名很快傳遍後宮，情勢也是毫無懸念的朝她一邊倒。
可只有裴婕妤本人才能領會賢後的笑裏藏刀。
明面上道她辛苦，暗戳戳將她代管後宮時的錯處暴露出來，顯出她特別不適合擔當重任。
裴婕妤心有不甘，想起了霓瓔離開時留給她的香料，魏璠果然喜歡，一連多日宿在他宮中。
可裴婕妤還沒開心幾日，王皇後就開始籌備廣開後宮之事。
皇帝嘛，古往今來有幾個能耽於兒女私情？
他若守身如玉，無視開枝散葉之責，反而成了祖宗跟前的罪人。
裴茵從沒想過魏璠的後宮永遠只有她們幾人，若是趁機能提拔些堪用之人進宮，日後也會是自己的助力。
可裴茵萬萬沒想到，在朝堂後宮的共同努力下，後宮眨眼就從二三人變成而二三十人。
按理說，包括裴茵在內的於氏、元氏都是潛邸舊人，一旦大封後宮，資歷高的理當優先晉升。
可王皇後不僅將婕妤以上的名額全部填滿，還特別表示，這些都是二都的名門嫡女，出身高貴才色雙絕，這才擔得起為陛下開枝散葉的責任。
此一舉，在短時間之內直接封死了裴茵的晉升之路不說，更是在她這個裴家庶出的女兒臉上狠狠甩了一巴掌。
到這一刻，裴茵才終於領悟到霓瓔出宮前的那個晚上對她的告誡。
如今宮中有了皇後，魏璠每月固定幾日都要去她宮中，剩下的日子也不能日日招寢，這樣算下來，她一個月能不能輪上一次都難說！
這一碗水，終究連一滴都難掙了。
但是！
裴婕妤很快發現了轉機。
魏璠雖然答應填充後宮，但無論他下旨冊封誰，都不曾給出貴妃之位，也不曾與誰提過早就出宮了的崔氏。
王皇後心中有數，又不甘心浪費機會，所以向宮外傳達了一些想法，隔日，果然就有朝臣提了一位大儒的孫女，認為其可封為貴妃。
誰知一轉頭，那位大儒的孫女便傳出已經定親的消息，此前的提議便成了個笑話，而提議的朝臣也被魏璠以辦事馬虎為由狠狠訓斥一通，罰俸三月。
緊接著，不知從哪處傳出說法，這貴妃之位，是留給正在遠游的崔氏女的。
自此，不僅王氏沒有在魏璠面前提貴妃人選，更沒有哪個傻缺敢去碰天子的雷區，而那個勾的新帝如此鐘情癡心的崔氏女，也漸漸成了宮中一個傳奇。
至此，裴茵確定自己還有搶救的餘地。
她開始多方打聽霓瓔的下落，想要與她取得聯系，為此，她甚至派人找到了長安的平康坊。
霧爻看到這裏，不解的問：“裴婕妤怎麽會去平康坊打聽你的消息呢？”
霓瓔回憶了一下，想到些什麽，輕輕笑了一聲。
有故事！
霧爻顧不上剝核桃，纏著霓瓔追問緣由。
霓瓔拗不過她，便簡單說了說。
當年，她曾隨父母前往長安，隨行的還有三哥崔道光。因為父母忙於公務，所以她多數時候都跟著三哥。
崔道光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赴宴，本意是讓人瞧瞧他妹妹有多好，誰知過程並不順利，她的身份始終遭人詬病，各家女郎不屑與她為伍，各家郎君也會因為她的身世說法，輕佻的與她親近。
崔道光唯恐霓瓔因為受了委屈，便將這些偽君子的溫柔當做了可靠的庇護，於是改換策略，把她扮成小郎君，帶她去逛平康裏。
用崔道光的話說，男人的情愛就那麽回事兒，往平康裏多去兩趟，看盡男人在美色之前的醜態，就不會輕易被迷惑了。
那年霓瓔十六歲，不僅將平康裏逛了個遍，還機緣巧合的救下了一個舞姬。
沒幾年，那舞姬在曲江宴一舞成名，至今都是平康裏舞藝一絕，回回曲江設宴都要請她去鎮場。
後來，霓瓔獨自去了長安幾次，彼時裴茵已在她的幫助下順利跟了魏璠，兩人私下就在平康裏約見。
那時，霓瓔與舞姬已是好友，想必裴茵也是那時留的心眼。
平康裏游人如織，消息靈通，舞姬又頗有門路手段，她大概覺得那裏能有霓瓔的消息。
霧爻握拳：“你都沒有帶我去過平康坊！”
霓瓔：“等回了長安，你便住那兒，住膩為止。”
霧爻立馬被哄好，又問：“裴婕妤這麽努力打聽你的消息，一定是想讓你盡早回宮當上貴妃，成為她的靠山。那你要給她回信嗎？”
霓瓔眼底劃過思慮，斟酌道：“不著急，再等等。”
……
說回裴茵這裏，在多方打聽都沒能探得霓瓔的消息後，她盯上了魏璠。
憑裴茵對魏璠的了解，到嘴的鴨子長翅膀飛了，他肯定得栓根線牽著，不能真的讓她沒了蹤影。
霓瓔的下落，旁人不知，魏璠肯定知道。
於是，裴茵在後宮勢力重組的重要時刻毫不留戀的從戰場抽身，既不結黨戰隊，也不勤於經營，一改平日裏嬌媚光鮮的姿態，變得低調素雅起來。
在魏璠身邊多年，裴茵多少經營了些人脈，雖不至於能推她入青雲，但敲邊鼓傳消息的能力還是有的。
很快，魏璠就聽說了裴婕妤近來的異常。
彼時，因為宮中進了新人，按照規矩他多少要去各宮走走，已經許久沒見裴茵，魏璠便抽了一日功夫前去見她。
沒想到剛進殿內，便嗅到一t股熟悉的香味。
那是霓瓔以往喜歡用在房中的凝神香，魏璠心中甚是思念霓瓔，再往裏走，就見到了一身素裙坐在案前抄經的裴茵。
有些事情，魏璠不是毫不知情，他私以為裴茵是在為自己沒有晉位份有了情緒，沒想到自書案前擡起的臉上，只有一份驚訝與歡喜，沒有半點抱怨傷心。
“陛下怎麽來了？”寒冬臘月，裴茵卻一身輕盈簡便的裝束，走近時攜來一股冷香，魏璠順勢握住她的手，不覺一驚：“手怎麽這麽涼？”
然後掃一眼她的身子，淺淺的責備裏帶了關懷：“大冬日的，怎麽穿的這麽單薄？”
裴茵的小手包在魏璠手中，淡淡一笑：“殿內時時有暖爐地龍，妾身到不怎麽覺得冷，陛下怎麽突然來了？”
魏璠只覺得面前的小女人清純可愛，聞言故作不悅：“朕來不得？”
裴茵連忙解釋：“陛下能來，妾身只有歡喜，只是妾身今日晨起憊於梳洗，這一身實在不夠得體……”
魏璠朝旁遞了個眼神，內侍立刻送來一件披風，他接過為裴茵披上：“難怪。”
裴茵面露不解：“陛下說難怪什麽？”
魏璠意味深長的看她一眼：“朕近來有些忙碌，對你疏於關懷，偶然聽聞你身體抱恙，便來瞧瞧你，眼下見你一切安好，想來是這憊懶模樣叫人瞧見，誤以為是抱恙了。”
裴茵眼神微動，將手抽了回去。
“陛下明察秋毫，妾身那點小心思，自是瞞不過您的。”說著伸手挽著魏璠到斜榻邊坐下，順勢為他按揉解乏，姿態柔軟到了極致。
魏璠十分受用。
宮中雖然進了很多新人，可這些女人對魏璠來說，更像是朝堂博弈在後宮的延續，每個人身上都系著一段家族利益，即便再溫柔嬌俏，於魏璠眼中都不過是邀寵技巧。
裴茵當然也會邀寵，可她與其他人的不同之處在於，她從不自作聰明。
就好像此刻，魏璠一語戳穿她的邀寵伎倆，她不過怔楞一瞬，便坦然接受現實，在他面前老實如鵪鶉。
“陛下，妾身有一事相求。”
魏璠眼神微沈。
他都來看她了，已然證明心中有她，若她這時候借撒嬌蠻纏求位份，委實不太懂事。
魏璠心中戒備，面上卻不表，語氣甚至依然溫柔：“說說看。”
裴茵面露喜色，可又像顧忌著什麽，踟躕道：“妾身知道姐姐離宮，陛下心中一定有萬分不舍，所這些日子以來，妾身不敢拿此事招惹陛下，可……”
裴茵慢慢紅了眼眶，“宮中進了新人，皇後娘娘掌管有方，後宮一片和樂，妾身卻一日比一日思念姐姐，陛下可知姐姐如今在什麽地方？過了臘月便至新春，尋常人家都是親人歸家團聚，她倒好，獨自漂泊在外，姐姐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回來……”
說著，裴茵竟哭了起來。
但也只是兩行眼淚的功夫，魏璠不喜哭哭啼啼的女人，裴茵迅速擦幹眼淚，繼續陳情：“妾身知道姐姐對陛下一片真心，即便出門在外也絕不會毫無音信，陛下一定對姐姐的行蹤了若指掌。”
裴茵的小爪子輕輕拽住魏璠的衣襟：“妾身不敢攪擾姐姐的游性，也不敢耽誤陛下的時間，只是下回陛下與姐姐通信時，能不能替妾身也捎句話？”
魏璠見她說的是這個，心中防備早已消減，臉上也帶了些真切的笑，再看她一張小臉哭的紅彤彤，衣衫還單薄，動作間緊緊貼上來，不禁有了些興致。
他的手從她衣襟處探入，臉卻一本正經：“哦？替你帶什麽話？”
裴茵立馬渾身發軟，卻還沒忘記要說什麽：“您……您替妾身帶話，就說……妾身很想念姐姐，希望姐姐……早日歸來……”
就說這小女人能有多少心思？
後宮位滿，唯貴妃之位空懸，想也知道是為霓瓔所留。
她有如此念頭，不過是希望霓瓔早早歸來，如此便能成為她的靠山。
這小女人，一股子無傷大雅的野心，皆朝著令人憐愛的方向使勁，全是順了他的心意。
魏璠近來煩心事太多，常常想到從前與她在洛陽，有什麽事都可與她說，她不僅懂，還能為他出謀劃策。
他也希望霓瓔早早歸來。
思及此，魏璠笑了笑：“好，朕替你帶話，那你要如何報答？”
裴茵因這句話露出心滿意足的笑容，咬了咬唇，伸手去解天子衣帶。
魏璠也來了興致，不等她解完，便將人抱起大步走向床榻……
……
“不對。”霧爻看完有關裴茵近來的消息，提出質疑：“裴婕妤好歹跟了陛下這麽多年，看在這份資歷，不說給特別顯貴的位份，稍微晉一晉也好嘛。”
霓瓔已經看完所有書信，腦袋有些發悶，她抽出一封：“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。”
霧爻接過一看，皺了皺眉頭：“不認識。”
霓瓔揉著眼睛起身：“這上面一半出自二都名門，一半出自江南名門，這些人是誰不重要，陛下暗藏其中的用意才是關鍵。”
霧爻雖然懂得不太透徹，但大致明白了：“也就是說，陛下同意廣開後宮時就已經打算好怎麽一碗水端平的分配名額，所以沒有多餘的位置給已經沒有太多利用價值的舊人嘛？”
霓瓔：“差不多吧。”
咦！
霧爻沖著那份名單輕輕的“呸”了一聲。
沒心肝的臭男人！
屋裏的炭火燒的有些旺，霓瓔悶的臉頰滾燙：“我出去走走，不用跟來。”
霧爻撐著腦袋目送霓瓔出門，小聲嘀咕：不會是難過了吧。
……
霓瓔出門走了走，涼風一吹舒暢不少，順便總結出房中憋悶的原因。
這炭不行，還得用金絲炭。
出了游廊，後院安靜無人，只有沿途擺著幾盞暗燈引路。
一顆小石子從暗處飛來，精準的砸在霓瓔的腳下，她立馬止步，盯著地面看了會兒，慢慢擡頭。
墻頭的人影隱在夜色中，即便睜大眼細看，也只能艱難分辨。
但這也是針對霓瓔這樣的常人。
護衛早就發現了坐在墻頭的人，只因上回抓過一次後，女郎特地吩咐過，若是他再來，只管讓他翻，這才使得墻頭的人能穩穩當當坐到現在，還用小石子嚇唬人。
“你是吃多了撐的，來這裏消食了？”
趙執輕輕笑了一聲，“說出來你可能不信，我回回來，你回回都在院子裏，不過這還是我唯一，不對，唯二一次順利見到你。”
第一次，那還是曹虎等人被施以酷刑，他跑來找她的時候。
兩人之間經過了一陣短暫的沈默。
趙執雖然看不清霓瓔的眼神，但也知道自己這個行為十分不妥，一開口便失了底氣：“我就是鬧著玩，這回順利見到你，下回就不爬了。”
“別啊，”霓瓔擡擡下巴，示向墻角：“下回我在下面給你開個洞，專供你一人出入，這樣翻來翻去怪危險的。”
趙執露出假笑：“您人還怪好的。”
霓瓔斂眸淺笑。
“咳，”趙執清了清嗓，為了表示自己不是閑著無事擅闖民居，直入主題道：“我今日聽說了一件事情。”
霓瓔擡起頭：“你打算一直在上面說？”
趙執晃晃腳，“別說，這麽高高在上說話還挺威風。”
霓瓔眼神微動，一時沒有說話。
趙執以為她不高興了，連忙收了玩笑：“我說著玩的，我要是下來，不會驚動其他人吧，你不知道上回……”
“你就呆上面吧。”霓瓔開口打斷了他的話，徑直走到墻邊，倚著那棵大樹席地而坐：“什麽事？”
茂密的枝葉遮擋了視線，從趙執的角度看去，只能見到一片被微光映照的淺色裙角。
霓瓔聽到一聲落地沈響，墻頭的青年落了地，老老實實來到她身邊，和她一起靠著樹坐下，只是上次的教訓記憶猶新，他還不忘叮囑：“若是等會有人來了，你可得保我。”
霓瓔剛壓下去的嘴角又因他低聲的咕噥揚起。
她十分可靠的回應：“嗯，保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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